古代的文人,一般的叫读书人,即童生,秀才;稍像点样子的叫士;堂皇一点的叫名士;有点谱的叫士大夫。虽然各个称呼,还存在着具体而微的差别,但都属于现在叫着知识分子的这个阶层,谅无疑义。这些文人,在握有权杖的统治者眼里,算东西,又不算东西。用得着的时候,是东西;用不着的时候,也就不是东西。大概与孔夫子所说:“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,近之则不孙,远之则怨”的评价差不多。用老百姓的话来说,近不是,远也不是,太给脸不是,太不给脸也不是。所以,予取予夺,是皇帝说了算,而不是文人说了算。要砍下你金圣叹的脑袋,你就得乖乖地让他砍,顶多幽默一下,以博一笑。很大程度上,知识分子其实做不了自己的主,这便是千古文人为之一哭的许多悲剧的由来。
过去,我们时常听到这句表达知识分子生存状态的话,叫做“皮之不存,毛将焉附?”是很有道理的。毛必须附着在皮上,但如果大胆假设一下,金圣叹像美国的高科技亿万富翁,微软总裁比尔·盖茨那样,毛和皮为一体,依附在自己知识财产这样一个物质基础上,做那样一个掌握自己命运的知识分子,江宁巡抚手中的那些刀枪斧钺,又能其奈他何?说不定,三品顶戴的这位地方官员,还要向金圣叹先生鞠躬如仪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