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六六)
《淮南·呈览》,未尝以集众为讳,材料之编纂,不如后人掩人之长以为己有也,《史记·班固》,未尝以割袭为非,材料之采用,不序如后人之以盗窃陈篇以为己有者也。著书极戒卷秩浩繁而言之无物,或卤莽灭裂而支离其说。后者,狂妄之杜林也。
(一六七)
古之圣贤,求易于人事,故多忧患戒惧之词;后之儒者,求易于空虚,故多高深奥妙之论,放弃现实经验之基础,飞扬于纯粹理性之领域,藐视实践之勤苦,欲以轶出文王孔子之外,自谓得千圣不传之秘,由是自处自高,自信自深,谓己之必无过,且患人之言其过,辩论滋多,义理益昧。此奚如康德之批判独断主义者也。
事实既泯,辩无其准,墙屋放言,小智大黠,相煽以自高,故作空论以掩实际。以无耻之心,出无理之言。
(一六八)
夫学者研理于经,可以正天下之是非;征事于史,可以明古今之成败。诸子百家,虽其间依草附木,不能兔门户之私,然其名专极端,正可与经史旁参,虽其中真伪相杂,醇疵互见,然凡能自名一家者,必有一节之足以自立,即其不合于圣人者,存之亦可为鉴戒,虽有丝麻,无弃管剻,狂夫之言,圣人择焉,在博收而慎取之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