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,他对得福的珍爱渐渐地变为愤恨。当得福八岁被母亲送入村中的一个私塾读书的时候,张老财竟坚决反对,他不肯替儿子缴纳那一年仅仅两元的修金,他的理由是:“就是败家,我也不能让他从这么大一点就败起呀!”
明达的母亲并不因为固执、吝啬的丈夫的经济封锁,而放弃儿子求学的机会,她深深地感到,不使儿子读书,那就等于挖去儿子的双眼,等于埋葬了儿子的一生,她不能看着儿子的前途就这样断送了。为了这,她要跑一百多里山路,到得福的舅父那里拿到两块钱,作为得福的修金。年年如此,没有间断过。
得福是在母亲训诲之下长成的,他非常勤苦地读着书,五六年如一日。他在母亲那里换来了无限的爱抚。无疑地,这孩子是母亲生命中一棵有希望的嫩苗。她亲手播下了这颗种子,经过了苦心的培植和灌溉,慢慢地看着他发出了嫩芽,长出了枝叶,她还要看着他打苞,开放火红的花朵,以至结下硕大的果实来。除非死神张开魔手夺去她的生命,她是一刻都不能松懈,她不能让这棵嫩苗枯萎下去。
然而,张老财对于这个独生子,却从不负一点教养的责任,他对那孩子没有一点关怀。儿子仿佛是母亲一个人的儿子,张老财绝不爱惜这样一个不遂心愿的后代。他爱惜的是他的房屋、田园和那紧锁的粮仓,以及永远束在裤带里的钞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