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不听你啼鸟的娇音,
我就要像流水地呜咽,
却似凝露的山花,
我不禁地泪珠盈睫。
——《山行》
把桃色的珠放在你怀里,
把桃色的珠放在你枕边,
于是一个梦静静地升上来了。
——《寻梦者》
承受了法国象征主义的传统,戴望舒在《诗论零札》里强调:“诗最重要的是诗情上的nuance,而不是字句上的nuance。”所谓nuance是指色调或含意上微妙精细的变化,其逐步增减的层次甚难觉察。戴氏这句话说得不太妥当:第一,诗情原借字句以传,本无所谓谁更重要,真正重要的还是诗情所至,字句能否密切配合,正如颇普所云:“音之于义,应如回声。”第二,就诗而言,最重要的该是有话要说,而不是在镜花水月、暗香疏影之间顾盼斟酌,味其妙变。有话要说,有重要的话要说,才谈得上说的方式;一位诗人只有在无话可说的时候,才会用“nuance”一类的托词来粉饰吧。罗丹的雕刻、梵高的绘画、叶芝的诗,都是生命力的洋溢,形式自然饱满充足,何待细琢什么nuance?戴望舒在绝对的标准上,只是一位二流的次要诗人(minor poet)。大诗人与次要诗人的分别,在乎生命力之盛衰强弱,而不在字句的表面品质。其实,不少次要诗人的作品反而显得更细腻些。豪斯曼的诗无懈可击,但并不伟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