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废话少说!”腓列普打断了娘的话。
他拿起手杖,歪戴着四边脱毛的帽子,吹着呼哨下楼。
母亲忍不住掉着眼泪叫道:“腓列普,你身边没有钱,上哪儿去呀?……来!……”
她伸着手托着一个纸包,里头是一百法郎金洋;腓列普回上几步接了钱。
“怎么,不来拥抱我么?”阿迦德说着,眼泪簌落落的直掉下来。
他抱了抱母亲,一点没有感情流露,只做了个亲吻的形式。
阿迦德问:“你上哪儿去呢?”
“找奚罗多的相好佛洛朗蒂纳去。那才是朋友!”腓列普恶狠狠的回答。
他下楼了。阿迦德回进屋子,两腿抖个不停,眼睛发黑,胸口揪紧。她扑在地下祷告,求上帝保佑这个毫无天性的孩子;她自己算是卸下了为娘的重担。
九 腓列普的最后几手
一八二二年二月,勃里杜太太把从前厨房顶上腓列普的卧房改做自己的寝室。楼梯台对面是约瑟的房间和画室。约瑟看见母亲落到这个地步,想尽量使她舒服一些;哥哥走后,他帮母亲布置阁楼,多少留下些艺术家的气息。房内铺一张地毯;床铺弄得简单,大方,像修道院一般朴素。壁上糊着廉价的布,可是挑得很好,颜色跟翻新过的木器刚好调和,房间因此更显得干净素雅。约瑟在楼梯台上装了门,里面又加一扇小门。窗外装着遮阳,光线柔和。可怜的母亲过的是巴黎女子最寒碜的生活,但靠着约瑟的力量,至少比同样境况的人舒服得多。约瑟免得母亲为家务中最麻烦的事操心,每天晚上带她到蒲纳街去吃包饭,每月花九十法郎饭钱;那边的主顾全是上等妇女,国会议员和有头衔的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