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也只能给苏戚报平安。
可驿站差役听闻匈奴突袭,早就趁乱逃走,恨不得这辈子再不来驻地。
他如何给苏戚回信呢?
说诸事平安,不必挂念。
说前途尚明,已有功勋。
这相隔千万里的书信,若能寄回京城,苏戚一定开心。
苏戚会在日光明媚繁花摇曳的窗前,铺开陈旧的信纸,将内容看过一遍。再用那精致细腻的描金纸张,写新的琐事与问候。
鄄北边境没有这么贵重漂亮的纸。
也没有暖和得让人昏昏欲睡的阳光。
只有粗砺嘶吼的风沙,和冷到骨头僵硬的月夜。每个人的喉咙里永远蔓延着铁锈腥气,握着长枪弓箭的手掌脱了皮,烂了肉,再长出新的厚茧。
但穆念青并不觉得苦。
富贵日子他能过,戍边朝不保夕的生活,也能过。
正如此刻,他躺在尸体堆里,呼吸着尸体燃烧的焦糊味儿,只想写信寄给苏戚。
他愿意称之为家书。
而苏戚,是他的友,他的兄弟,他唯一可以联系的家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