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炳非常清楚,按通常的情况,何守礼每逢受了什么委屈和冤枉,就会表现出这种神态。这种神态一出现,她接着就会大大地爆发起来,大哭大闹一场。很显然,今天何守礼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。这种克制不会很长久,一场感情上的爆发不久就要来临了。他为这一点感到十分不安,十分烦恼,又没有什么办法阻挡它,或者推迟它,或者至少可以减轻它。
正当周炳窘得无法解脱的时候,胡杏从外面走进来了。她手里拿着一叠抄写好了的报告,有事情要跟周炳商量。何守礼一看见胡杏早不来、迟不来,偏偏在这个时候闯进来,登时气得两只眼睛都发红,大声叫道:“胡杏,你没有看见,我跟炳哥这时候正有事情么?”胡杏没提防会出现这种局面,不免愣了一愣,就想转身往回走。周炳把她叫住了,说道:“不要紧。你既然来了,就上炕坐吧。咱们一块儿谈也行。这里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,阿礼不过是来闲聊罢了。”
胡杏觉着疑惑不解,站在炕前,迟疑了一下。她听出何守礼的口气,跟周炳的口气不一样。一个要把她撵出去,另外一个又要把她留下来,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。按她自己想,还是走的好,就对炕上两个人说道:“你们有事,你们先谈吧。我等一会儿再来,我等一等不要紧。”周炳连声挽留道:“上来吧,上来吧,上来一块儿谈吧。反正我们两个人也是闲聊。”胡杏看见何守礼的脸孔拉得很长,又像锅底一般黑,就又下不了决心,只是站着不动。周炳又催问她道:“胡杏,看你今天的神气,倒是有点儿紧张。快告诉我,是出了什么事情么?”有一件事情,胡杏本来不愿意当着何守礼的面说的,只因时间紧迫,也就说出来道: